人民日报｜陈爱民：青山多妩媚

文|陈爱民

江南地区多山，虽说雄伟险峻的不多，但姿态万千，且蜿蜒连绵，造就了四季悦人的景致，当然，风光最为明媚的时候，是在春天。

这不，立春刚过，山的风貌就渐渐柔和起来，苍翠的底色不断松动，过些日子，很多树绽出新芽，群山就笼上了浅浅的嫩绿的烟雾。接着，季节开始小跑，“云来山更佳，云去山如画”，山峦是那般青翠欲滴，云雾是那般悠悠变幻。

“山光物态弄春晖”，山的满目生机在于阳光的催动，更在于雨水的滋养。“绿遍山原白满川，子规声里雨如烟”，春雨对山的垂青是绵绵的，也是浩大的，总是那么一天天润泽着，于是，山的力量积攒着，葱茏起来了，缤纷起来了，蓬勃起来了，一切阴沉晦暗都逃走了，“春山日日暄”，一种浩浩的势头不可阻挡。

“黄鹂啼散暮天碧，白鸟点破春山苍。”这是从远处眺望山景，春色明丽又灵动。其实，只有融入山中，才能深切领悟到浓浓的春意。春天的山是敞开和豁达的，从任何一个山口、任何一个方向进入山里，都不会唐突。山坡是斜的，必须低着头向上行进。枝丫和树叶不断牵绊着脚步，有碎碎的响声。阳光从空中洒向山坡，林子里忽明忽暗，有些光直接映照在地面，有些光漏下来成为一缕一簇和一些斑点，还有些光被一层层的植物接住了。可以看见松鼠在树枝间蹿上蹿下，“吱吱吱”的叫唤声甜美清脆。一只野兔可能闪在前边，立住，又倏忽不见。偶尔能碰到麂子，眼睛好清，鼻子长得憨憨的。林子里的树木多，都在认认真真呼吸，都显得精神抖擞。竹子必定是有的，叶子正在向翠绿转变，好多笋子已经脱掉壳了，现出了碧绿的身子。

说到底，山中春景，山花、山鸟、山溪最能迷乱心扉。林子里的花好多是叫不出名字的，在春天开得都好看，或大方、洒脱，或乖巧、可爱。春天一到，鸟似乎成了一座林子甚至是一座山的主人，它们的鸣叫清丽、婉转，生生唤醒晨曦，款款送走夜幕。“水软山温”，是一个很好的词，可以形容春天林子和水的关系，一脉山溪、一条山涧、一汪清泉，为林子平添着活力和灵气，水的流淌、飞跃、弹拨、击打，雪玉一样。

当然，要想看到春日山中好上加好的景色，必须有山里人家。“雨里鸡鸣一两家，竹溪村路板桥斜。妇姑相唤浴蚕去，闲着中庭栀子花。”诗情画意扑面而来，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：几声鸡鸣，几户人家，小雨霏霏下着，小路弯弯，板桥斜斜，溪水潺潺，妇姑相唤而行去浴蚕。只是可惜了，栀子花开得再洁白漂亮，也没人去理会。这里有近景，有远景，有聚焦，野趣、意趣俱浓，真叫人心醉神迷。“城中桃李愁风雨，春在溪头荠菜花。”已不必多说，那星星点点、乳白乳白的荠菜花，已令人精神特别清爽了。

还有“布谷飞飞劝早耕，舂锄扑扑趁初晴。千层石树通行路，一带山田放水声。”这是欣欣向荣的景象。山里好繁忙，春耕正闹着呢，原来，最动人的春色，正是由劳动来绘就的。